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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军在印江||血战梵净山

  梵净山战斗,是黔东独立师极为悲壮的突围战,在严寒中血战几天几夜。

  1934年10月24日,红二、红六军团在印江木黄会师。黔东革命形势突变,两军团需要东进湘西,策应中央红军战略转移,原黔东苏区已难以坚守,两军领导人在木黄会议作出决定,在山高林密的梵净山开辟游击根据地,既为黔东的坚守,又作为军团的后方。为此,成立了中共黔东特委,重新组建黔东独立师,任命段苏权(红六军团政治部宣传部部长)为黔东特委书记兼黔东独立师政委,王光泽(红六军团五十三团团长)为黔东独立师师长。

  新组建的“红二、红六军团黔东独立师”,共700余人,实际上是原黔东独立师部分和红六军团200多伤病员组成,武器装备不足,仅有10余挺机枪、300余支步枪,每支枪所配备的子弹,也不过是三五发。

  面对敌军四面“围剿”,受命于危难之际的黔东独立师,不管尽头在何方,战士们向死而生,义无反顾。1934年10月28日,黔东独立师撤离南腰界,与苏区中心区的区乡游击队一起,勇猛作战,吸引尾追红二、红六军团主力的敌军10多个团到自己的身上,然后逐步转入梵净山。

  天大的困难,难不倒黔东独立师。11月12日,黔东独立师主力在师长王光泽、政委段苏权率领下,经木社、锅厂、芙蓉坝、坪所、亚盘岭进入梵净山西麓的张家坝、烂泥坳、洞佛寺等地。13日,到达梵净山护国寺一带。师部驻护国寺,第三团(川黔边独立团)驻守大园址,第二团(德江独立团)驻守苏家坡,第一团(黔东独立团)完成阻击任务后也顺利到达,驻守张家坝、烂泥坳一带。为防止敌人从东面偷袭,保卫师部的安全,警卫连分别向茶店、钟灵寺、凤凰山、马槽河一带派出警戒。

图片黔东独立团驻地烂泥坳遗址

图片德江独立团驻地苏家坡遗址

图片川黔边独立团驻地大园址遗址

  梵净山是武陵山脉的主峰,这里峰峦叠嶂,古木参天,地形复杂,这里进可攻,退可守。独立师决定以护国寺为中心,开辟游击区,寻机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。

图片黔东独立师师部旧址,原址位于现护国寺内

  在梵净山立足后,独立师便积极备战,在各交通要隘和各团驻地构筑了简易工事,挖战壕,垒掩体,用树木设立路障,还准备了雷石等自卫武器。为解决弹药缺乏的困难,特地搬来制作鞭炮的工具,赶制了一批炮仗,待战斗时点燃爆响,迷惑敌人,以壮声威。

  国民党军的反动宣传,当地百姓对红军一无所知,甚至轻信敌人的话,见红军来就躲避,形势异常严峻,战争迫在眉睫。战士们努力地发动群众,用石灰书写标语。几名战士征得领导同意,住进了田姓家里,劝她动员亲人尽快返回家中,帮助其老母苏老秀做一些有益的事情,煮熟了饭把她端在跟前,让老人同锅吃,凡是有在家的群众都同样对待,宣传“打土豪”“分田地”的道理,用实际行为赢得了群众的支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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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由于护国寺一带,粮食本来就十分缺乏,储备粮食成为独立师最重要最紧迫的任务。黔东独立师便组织精干队伍筹备粮草,解决部队给养。由于白天行动目标太大,征粮队都在晚上进行,往返百多里,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。

  有一次,师长王光泽亲自组织100人下山打给养。吃过晚饭,队伍开始出发,到达昔土坝时,已是半夜。打开一家土豪的粮仓,正在装粮食时,被敌人发觉。游击队员杨光模帮助战士们装好粮食,先扛着粮食边打边走,然后自己扛着沉甸甸的粮食最后一个离开。途中,经过一条小河沟,敌人追了上来。突然他的手臂被埋伏敌人砍了一马刀,手一松,粮食落了地。他不顾伤口巨痛,拼命将粮食扛上肩,继续追赶队伍。敌人见独立师人多势众,不敢再追。到达部队驻地,师长命令集合,清点人数,少了18人。

  独立师备战期间,敌人已完成了“围剿”的部署。李成章部在印江民团东防大队和缠溪民团大队的配合下,从印江永义经张家坝向独立师进攻;柏辉章部纠集并带领江口王(德旺)区的乡丁、壮丁,从金盏坪经狮子岩向护国寺进攻,同时在梵净山东侧的马槽河、回香坪一线布防,以截断独立师的退路,妄图将独立师困死于护国寺一带。从11月中旬开始,敌人不断进犯,几乎每天都有激烈的战争发生。15日,独立师在苏家坡与张汉如民团作战,同时又在关口岭与黔军刘营接火;16日交战于交流塘;21日激战于烂泥坳。敌人的几路进攻都被独立师一一击退。

  11月23日,黔军李成章部第二团和印江民团近2000人,分三路同时向驻守在苏家坡、大园址、护国寺的黔东独立师主力进攻,一路从慕龙上枫香坪至团龙;一路从江口苗王翻越龙门坳到苏家坡;一路从永义、张家坝抵烂泥坳。敌人大量兵力正面攻击烂泥坳,由于敌众我寡,我军后撤上山,退至尖山山腰的帝母庙,以一个连迟滞敌人。尖山,两面悬崖峭壁,远望地势无奇,近观涧深谷幽,临境猿不可攀。段苏权率领部队阻击敌人,敌军集结重兵发起冲锋,在尖山密林中,不断向红军射击。战士们面对四周围拢来的敌人,利用临时筑成一道道阻击防线,英勇反击,视死如归,一边喊着“冲出去就是胜利”的口号,一边点燃炮仗,杀声震天,冲向敌群,与敌人白刃肉搏,同归于尽。敌人仗着人多势众,组织轮番进攻,敌人的机枪、手榴弹等猛烈向红军战士扫射或投递,由于寡不敌众,弹药耗尽,遍地硝烟,血流成河,英勇的战士倒在了战场上,他们的鲜血染红了尖峰。此时,另两路敌军占领了大园址、苏家坡后,对帝母庙阵地实施合围,截断了一团的退路。除10余人冲下河沟朝大水溪方向突围外,壮烈牺牲战士60多人,被俘80余人。被俘战士全部被押到印江县城,分成三场杀害(每个场期为五天)。

图片苏家坡红军坟

  在这次战斗中,红军刘金全腿部中弹受伤,他慢慢爬行至山间的一条小溪边,将枪隐藏在河边的岩缝里,并用砂石掩盖,只身躲藏到一个岩洞里。因失血过多,刘金全在洞里昏迷了三天三夜,等他醒来时,独立师已撤离梵净山。

  尖山战斗是梵净山战斗中的一次遭遇战,极为悲壮、惨烈。据当地一位老农说:“一眼望去,漫山遍野都是尸体,断崖边,树梢上,水沟旁,到处是血肉模糊的断臂残肢”。

图片尖山战斗旧址

  三路敌军追到护国寺。这里地势开阔,不易歼敌,我军且战且退,决定放弃护国寺。

  为了指挥部队朝马槽河方向撤退,政委段苏权带着一个连在后掩护,紧追不舍的敌人在护国寺老鹰嘴一带几乎是短兵相接,段苏权以周围一块大石头作掩护,刚好把身子遮过,还露出一个帽檐,敌人知道段苏权是指挥官,就集中火力朝他打,岩石乱飞,连段苏权的帽子也被打落,受了点轻伤,等敌人以为他确死无疑的时候,他趁机钻入密林,一口气跑上了钟灵寺才追上了所撤部队。

图片当年红军在战斗中以此石头作掩护

  独立师与敌军在钟灵寺进行了激烈战斗。由于钟灵寺四周陡峭,兀然自立,层层叠嶂,易守难攻,是作战的极佳战场。敌军以强大优势迫使独立师投降,以便在全国舆论界争得反共的一席之地,可是独立师的战士,视死如归,誓与敌人拼到底。师长王光泽、政委段苏权在钟灵寺前面沉着地指挥战斗,师部通讯班十几名战士热血沸腾,把生的希望留给团队主力,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。战士们居高临下,顽强抵抗,等敌人走近了,才狠狠地打。王立寿连长打一枪就大吼一声,好像细小的枪口喷不完他的满腔怒火,战士们怒吼着,跳出掩蔽,冒着弹雨,使出浑身力气,用石块、竹标、木块等猛烈进攻,敌人不断反扑,把冲上来的敌人一次又一次打下去,始终没能前进一步。此刻,硝烟滚滚,弹片纷飞,钟灵寺被烟雾淹没了。在崎岖的密林中,打得敌人遍坡乱逃滚,横七竖八躺着许多敌人的尸体。我军英勇牺牲20余人,部分战士在密林中迷失方向。

图片钟灵寺战斗旧址

  钟灵寺战斗是梵净山战斗中的一场荡气回肠的保卫战,歼敌100余人,成功阻击了敌人前进步伐,给我军顺利撤退留下生机。

  此时,敌人又封锁了下山的要道,红军战士们已处于弹尽粮绝、孤立无援的境地,再一次面临生死抉择。为了跳出绝境,保存革命实力,师长王光泽和政委段苏权毅然决定,24日独立师撤离梵净山。

  在撤退中,敌军李成章部与民团死守关隘,堵截我军突围拜佛台。打尖兵的林朝志连长领着两班多人的战士,拿着刺刀冲杀敌人的阵地,打开血路,让主力部队得到突围。警卫连长王相甫带领一个排的战士分开血路向左右两旁的敌人进攻,把数倍于己之敌打垮,奔退击溃,只憾我军弹药告罄,无法追击。经浴血苦战,独立师的主力部队才得以通过棉絮岭、大尖峰、剪刀峡,越过海拔二千八百米的梵净山金顶,这时,独立师只剩下了不到300人。

  红军走后,地方反动势力又横行起来,土豪劣绅纠集乡丁四处搜捕失散和受伤红军。一土豪搜得两名红军战士,把他们捆在护国寺庙柱子上,用香尖烧烫红军战士的脸,刑讯问红军战士,“你们分田地,要分我的哪丘田,是分方方田,还是块块田”。说着举刀砍去,两名红军英勇牺牲。

  1982年8月,原红六军团军团长萧克为木黄会师题词:“二六军团,历尽艰险。木黄会师,三军欢唱。八千健儿,挥戈东向。沅澧汹涌,狂飙燎原。赤区重建,湘鄂川黔。抚今追昔,怀梵净山。”几十年后,革命老前辈萧克依然深深怀念在梵净山战斗中牺牲的红军战士。

图片萧克1982年8月在北京为木黄会师题词

  梵净山突围后,独立师余部途经松桃境内的落满、寨英一带,经孟溪、大路河转到秀山地界,在攻占邑梅时,政委段苏权被乡丁打穿右踝骨不能行走。11月27日,独立师到松桃迓驾石号坡遭遇战中失利。28日,又在川河盖突围战中被敌冲散,再遭重创。师长王光泽被捕后威武不屈,壮烈牺牲。在永顺找到红二、红六军团主力时,独立师只剩下几十人。

  黔东独立师出色地完成了牵制敌人,掩护红二、红六军团主力东进的任务,新开辟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,从而有力地配合了中央红军长征。

图片1983年段苏权重访梵净山战斗遗址留影

  黔东独立师是一支英雄的部队。他们在梵净山战斗中体现出的“不辱使命,不畏强敌,舍我其谁”革命精神,将永放光芒,代代相传。(文/车文兴)